如無意外,曾親手締造一代“摩托王國”的張家?guī)X將在刑期內度過他的殘生。
前天,身為原中國輕騎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的張家?guī)X在濟南市看守所內收到了來自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他的終審刑事裁定: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罰金1205萬元、沒收個人全部財產(chǎn)。
1942年出生的他曾是中國摩托車發(fā)展史上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但最終以肆意妄為斷送了自己的未來。作為經(jīng)濟轉軌期企業(yè)家悲劇的一個縮影,張家?guī)X的隕落軌跡尤為令人唏噓。
曾經(jīng)的輝煌
從上個世紀90年代到本世紀初,張家?guī)X這個名字曾和“踏上輕騎,馬到成功”的廣告詞一樣家喻戶曉。
1984年,張家?guī)X“接手”了濟南輕騎摩托車總廠。當時,該廠資產(chǎn)不過2000萬元,已經(jīng)處于難以為繼的狀態(tài),可以說是在垂死之間。
但在張家?guī)X的治理下,濟南輕騎摩托車總廠迅速發(fā)展壯大,成為“中國輕騎集團有限公司”。其資產(chǎn)曾經(jīng)達到150億元,年產(chǎn)量超過160萬輛,也曾連續(xù)3年成為全國摩托車行業(yè)的“大哥大”。
張家?guī)X在資本市場上,也是一個“先行者”。1993年,中國股市起步不久時,張家?guī)X成功地將濟南輕騎推向了股市,成為濟南第一家上市公司和第一家同時擁有A股、B股的績優(yōu)公司。
而后來,張家?guī)X掌控的“輕騎系”旗下曾經(jīng)包括濟南輕騎、新大洲、輕騎海藥3家上市公司。
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濟南輕騎達到了鼎盛時期。這里的鼎盛,并不需要加“引號”,因為在濟南,輕騎集團是大家最羨慕的企業(yè),也是“旗幟性”企業(yè)。
當時,輕騎集團在全國及海外擁有全資、合資、控股、參股公司83家。張家?guī)X在1998年被選舉為九屆全國人大代表,而在此之前的1993年,張家?guī)X甚至曾成為副市長候選人,雖然最終未能當選。
“明星”隕落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在表面的鼎盛中,輕騎集團的危機漸漸積累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危機,部分來自張家?guī)X的“做大”。所謂“做大”,一是企業(yè)規(guī)?!白龃蟆?,二是他個人的“坐大”。
來自濟南市審計局的信息,輕騎集團迅速由盛而衰,與其過度擴張、盲目兼并、多元化投資戰(zhàn)略有關。
為了把企業(yè)“做大”,1995年輕騎集團展開了大規(guī)模擴張,在全國興建摩托車生產(chǎn)及配套企業(yè)近500家。特別是在1997年前后的并購大潮中,先后收購兼并24家困難或者瀕臨倒閉的企業(yè),累計虧損8.8億元。另外,向海外7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共122家公司投入資金1.4億元,造成當時的潛在虧損近億元。
在盲目擴張的同時,輕騎集團又開展了多元化投資,先后涉足農(nóng)業(yè)、醫(yī)藥業(yè)、金融業(yè)、信息產(chǎn)業(yè)、汽車工業(yè)等。根據(jù)審計人員對輕騎集團1998年到2005年其投資的58家企業(yè)投資效益情況審計,累計投資額為25億元,當時的入賬投資損失5.5億元,另有尚未確認的投資損失3.8億元,潛在損失1.7億元,損失合計11億元。投資損失率達到44%。
到2005年,上述龐大的“輕騎系”的大部分企業(yè)已經(jīng)名存實亡,輕騎集團的虧損數(shù)額巨大。后來的審計結果表明,輕騎集團2005年末資產(chǎn)負債率為200%,資產(chǎn)保值增值率為-6615%。
當時的審計結果是,輕騎集團累計虧損36億元,不良資產(chǎn)和潛在虧損34億元。一個明星企業(yè)轟然倒塌。
就在最近這兩年,輕騎集團雖然實現(xiàn)了股權轉移,但其“后遺癥”依然存在。在輕騎集團總部所在地的濟南市和平路,員工討要欠薪及社會保險的大幅標語仍經(jīng)常成為街中一景。
“輕騎集團的擴張,自然有張家?guī)X個人因素。但其他因素仍不可忽視?!币晃皇煜埣?guī)X并參與了后來對濟南輕騎重組的濟南企業(yè)界人士告訴CBN記者,當時的輕騎集團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不擴張矛盾會馬上凸顯出來,輕騎死得更快。而其中的一些企業(yè)兼并,也是為了解決濟南市的“現(xiàn)實困難”。
缺少監(jiān)督的肆意妄為
2007年1月初,張家?guī)X被“雙規(guī)”,2008年7月被刑事拘留,隨后被逮捕。
“肆意妄為”,這是參與辦案的濟南市審計局相關人士對張家?guī)X的評價。
這位人士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說,張家?guī)X在企業(yè)一手遮天,也拒不接受外部監(jiān)督,甚至連市領導也不放在眼里。從1999以后直到2007年案發(fā),張家?guī)X甚至沒有接受過一次經(jīng)濟責任審計,導致問題越來越大。
他既是總裁又是黨委書記,既是集團公司董事長,又兼任包括上市公司在內的許多控股公司的董事長。張家?guī)X曾對辦案人員說:“兼任董事長調動資金方便,下屬知道我用錢了,也不會問錢是公用還是私用?!?/P>
“張家?guī)X在輕騎集團是屬于‘父親’級的人物。誰敢對他說個‘不’字?”一位至今在“濟南輕騎”工作的員工告訴CBN記者。
張家?guī)X在企業(yè)內說一不二,“辦事一句話,花錢一支筆,用人一句話。”張家?guī)X在案發(fā)后多次提到外部監(jiān)督的缺少,“個人權力過于集中,很難聽到相反意見?!?/P>
張家?guī)X可以肆意妄為,其手下也就可以肆意妄為,最終輕騎集團案件成為“窩案”。隨他落馬的還包括輕騎集團副總在內的企業(yè)高管和工作人員40余人。